深夜，誰侵入咱家

那是一個深夜

兒子，你大哭不止

盡管我和你的母親

把手臂圍成一座安全島

盡管我們的窗子外面

有梧桐花的悄悄獨語

是誰？仍侵入我們的家

侵入你的夢

并掠奪走你的安靜

兒子，你出生幾秒鐘后才開始大哭

就那短短的空寂的幾秒鐘

都使你的母親不安

我的兒子為啥不哭？不哭??？

當你的第一聲啼哭

擠破窗子溶入三月寒冷的夜

你母親是怎樣的淚流滿面

她說，兒子的哭聲是多么、多么棒??！

但是兒子，從現(xiàn)在起

我們不想讓你哭了

我們喜歡你笑

喜歡你盯著什么東西出神

喜歡你掙扎著身子

向往陽臺外的天空

漸漸你的哭聲變成輕輕呻吟

變成眼角仍含著淚花的

小嘴不易察覺的突然一笑

我的心又猛地揪緊

當那個侵略你安靜的魔鬼走后

哪里又來一個騙子

在你的病痛中逗你發(fā)笑

（1993年8月20日）